孫長忠（清華大學全球私募股權研究院研究員）

美國勞工部1月15日公布2024年12月CPI通脹數據顯示：美國2024年12月總體CPI同比增長2.9%，符合預期，連續第三個月反彈至2024年7月以來新高，環比上漲0.4%，高於預期和前值0.3%；剔除食品和能源的核心CPI同比上漲3.2%，低於預期和前值3.3%，環比上漲0.2%，低於預期和前值0.3%。核心CPI同比增速2024年9月以來一直保持在3.3%，環比增速連續4個月保持在0.3%，二者都在2024年12月首次略有下降，激發了市場的樂觀情緒。

美國2024年12月總體CPI上升主要來自能源項。能源價格季調後環比增速由前值0.2%大幅升至2.6%，為2023年8月以來最高值，對總體CPI環比貢獻了大約40%的漲幅，其中汽油價格季調後環比上升4.4%（季調前環比降1.1%），電力價格和天然氣價格則分別在季調後環比上升0.3%和2.4%，也都高於前值。能源價格上漲既與天氣因素、國際因素等暫時性因素有關，也在很大程度上來自2023年12月美國汽油價格下跌導致的基數效應。事實上2024年12月底美國汽油價格從月初2.95美元/加侖下降至2.91美元/加侖，整體下降約0.75%。目前中東局勢降溫，全球原油需求疲軟，特朗普新政府將大力推動油氣增產，加之去年1月基數較高，能源通脹將會隨之消退。

扣除能源以外，食品項環比增速由前值0.4%回落至0.3%，核心商品價格環比漲幅由前值0.3%降至0.1%，其中新車和二手車價格季調後環比分別漲0.5%和1.2%，均較前值回落（其中二手車價格2024年11月漲2%，12月下降明顯）。數據表明，目前美國多數消費品可能尚未因特朗普關稅計劃提前漲價。

核心服務價格增速持平上月0.3%，其中最為頑固的住房通脹同樣如此，對核心CPI環比的貢獻由前值15.4個百分點進一步降至11.8個百分點，同比增速則降至2022年1月以來最低值4.4%。進一步細分，主要住所租金（RPR）和業主等價租金（OER）同比增速分別為4.3%和4.8%，分別是2022年2月和2022年4月以來最低值，租金通脹降溫趨勢仍在延續。在租房市場再平衡、市場租金漲價壓力溫和的環境下，預計CPI住宅項同比增速或進一步下行。

美聯儲關注的超級核心通脹（去掉住房的核心服務通脹）2024年12月同比、環比增速分別較11月下降0.2和0.13個百分點至4.1%和0.2%，其中同比增速為2024年全年最小讀數。下一步隨著基數逐漸抬升，核心服務通脹仍將繼續下降，預計新移民政策對服務通脹影響可能較小。

回顧2024年美國通脹可以發現，核心CPI總體保持下行趨勢，同比從年初3.9%持續回落至12月3.2%，持平7月的年內最低點。從作為美聯儲決策依據的PCE通脹數據看，為去除統計噪音，截止目前最新的2024年11月數據顯示，6個月年化核心PCE降至2.4%，總體呈下行趨勢。其中2024年11月單月環比漲幅隻有0.11%，顯著低於預期，也低於10月0.26%。需要指出的是，2024年美國通脹很大部分是由統計估算數據驅動的，比如住房服務和公共醫療教育等非市場服務，並不完全反映真正的供需關係。這兩類占核心PCE的1/3，另外2/3作為整體通脹水平截至2024年11月低於2%。應該注意到2024年人們觀察到的實際價格並沒有推升通脹。去年初較高的通脹數據下一步將會逐漸從計算中移除，到3月後通脹年化水平應該會顯著下降。

關於影響美國通脹走勢的風險，大家最關心的是關稅。預計關稅不會對通脹產生顯著或者持久的影響，至少短期內很難改變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立場。另一個深層次的風險是疫情後全球化重構，可能會給美國經濟包括通脹帶來新的變化。但真正最有力最持久的影響是AI等科技創新和應用可能帶來的生產力提升，將會促進增長，降低通脹，克服上述風險。預計2025年美國通脹仍將呈總體下降趨勢，但由於不確定性增多，個別因素隨時可能帶來阻礙甚至反彈，難免“按下葫蘆起了瓢”，其進程也仍將是波動的、顛簸的、緩慢的。